知乎日报丨华研数据 2017 年我的阅念书单知友：马伯庸（1600+ 赞，作家，文学话题优秀回覆者）现在时间流速太快，总以为 2016 年书单刚刚停笔，又要开始做 2017 年的阅读总结了。经常听人说读一本好书会让你忘了时间的流逝，少年时展卷方览，恍然抬头，额顶已多了几条皱纹，可见念书实在是一件挺吓人的事。但反过来一想，如果不念书，无法抽身世外、神游太虚，你时时刻刻都在感受着时光洪流在冲刷着身体，眼睁睁看着它衰朽，岂不是一件更恐怖的事。所以，还是偶然读念书吧。

开列之前，少不得再絮叨两句。这份书单不是推荐，我之肥肉，彼之毒药，这世界上存在着千奇百怪的阅读嗜好，我还没自大到可以去左右别人的品味，读者们也没谦逊到照单全收。准确地说，这是我在 2017 年阅读到的十本很有特点、值得说一说的书，它们有新有旧，并非全是 2017 年出书的新书。

排名不分先后。1. 石黑一雄《被埋葬的巨人》谈到石黑一雄，并不是因为这位最近得了诺贝尔奖——人家的声望已经连续许多年了，不是得奖之后才横空出世。

谈到这本《被埋葬的巨人》，也不是因为这是他最新的一部长篇著作——事实上，比起《长日将尽》、《上海孤儿》、《别让我走》这些声名远播的作品，这本 2015 年写的《被埋葬的巨人》，大家谈论得并不算多。但我对这部作品情有独钟，因为它的创作手法，是用真实历史去阐释民间故事，再附着上一层政治隐喻，这种处置惩罚让故事的质感极富条理，可以品味出几重味道。故事的配景，是在亚瑟王治世良久之后，萨克逊人和不列颠人一起宁静共处，只是平原和山区偶然会升起迷雾，让大家影象消失。一对老汉妇为了寻找被遗忘的儿子，踏上了漫长的旅途，还遇到了一个萨克逊武士。

这支队伍很快发现，元凶是一条叫魁瑞格的巨龙，它喷出遗忘之雾，让所有人的影象变得模糊。他们正计划屠龙，可亚瑟王的侄子高文却挡在前方，昔日的圆桌骑士竟然成了巨龙的守护者……原来不列颠人和萨克逊人之间的血仇无法化解，亚瑟王使用巨龙的迷雾让双方遗忘已往争端，活在当下。

圆桌骑士卖力守护巨龙，不允许萨克逊人恢复影象，挑战新的战争。一个好端端的屠龙奇幻故事，读着读着，就成了极重的寓言。石黑一雄游刃有余地穿梭于古老的民间传说、血淋淋的真实历史和冷漠的政治隐喻之间，让三者纠葛在一起，无法分散。你没措施指出哪一段是传说，哪一句是隐喻，作者的用心隐藏在气氛而不是文字机巧中。

你必须要追随那一对老汉妇前行，与之共情，才气像洋葱一样一层一层剥开外面的迷幻色彩，看到它森冷的灰色内核——那是一个关于影象和遗忘的永恒母题。2. 乔治·桑德斯《林肯在中阴身》这是 17 年的布克奖——现在得叫英仕曼布克了——获奖作品，作者是美国作家 George Saunders。他的作品我之前读过一点，但都是短篇，这是他第一次写真正意义上的长篇，就拿下布克奖，实在不得了。

Bardo 是释教名词「中阴身」的藏语写法，指人死后到转世前的那一段状态。我最初掀开这本书，就是好奇「林肯」和「中阴身」这两个完全不搭界的人和名词怎么混搭到一起去。这部小说的情节支点，基于一个极简朴的历史细节：林肯总统的小儿子威利不幸夭折，林肯不耐悲恸，多次夜访墓地。看成者把「中阴身」这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观点加到林肯身上时，可以想见接下来的事：因为他对威利的纪念，引来了一大堆处于中阴状态、拒绝相信自己死去的死灵魂。

那些幽灵拒绝认可自己死去，只说自己是病躯（Sick form），把棺材叫病匣（sick box）。阅读这部小说最大的挑战，是它的叙事方式。它完全没按常理展开，而是分成了两部门。

一部门是同时代的人撰写的回忆录摘抄，你一言，我一语，用数量惊人的引用拼凑出叙事，令人眼花缭乱。（厥后我查资料时发现，作者认可许多回忆录都是杜撰的……）另外一部门则完全是剧本气势派头，由种种幽灵的对话组成。而且这种对话还不光是主观对话，讲话者时不时会被作者上身，把来自客观视角的旁白和行动形貌直接搁对话里讲出来。

技法上虽然线人一新，但读者读起来却……横竖我第一次读已往十几页还是一头雾水，返回去重读，如是者三，才算是摸到点阅读这本书的门道。我读的英文文学作品不多，不知道这种实验性质的玩法是不是桑德斯首创。横竖对我来说，这还是第一次有这种阅读体验，颇为震撼。初时疑惑踟蹰，一旦你接受了它的叙事节奏，就会一个猛子扎进去，沉醉在谁人阴阳世界里去。

写生死相隔的人许多，写生死转换的也不少，桑德斯从「中阴」这么一个介于生死之间的无知状态切入，硬造出一块暧昧空间来探讨两者的奇妙关系，算得上独辟蹊径。其艰涩的叙事技巧，并不能掩盖隐藏其中的丰沛情绪。我读这本书的时候，正好陪着媳妇在东京逛街。

她在充斥粉朱颜色的少女之路逛得不亦乐乎，我蹲在店肆门口边读边等候，正好读到林肯和小儿子威利的幽灵相遇那一刻。林肯打开棺材，抱住小威利的尸体，小威利的灵魂回到尸体里，像平常那样依偎在父亲怀里。小威利不知自己已经死，还像往常一样去拥抱父亲，可父亲却看不到他。这段真是把我给看哭了，大老爷们蹲在池袋大街上，眼泪吧嗒吧嗒掉。

只要你能受得了它的实验性结构，《林肯在中阴身》是一部很值得冒险一读的作品，未必会以为悦目，至少你会感受到阅读其他小说完全差别的体验。这本书现在只有英文版，不外听说中文版也快出了，为翻译掬一把同情的泪。

3. 凯文·伯明翰《最危险的书：为詹姆斯·乔伊斯的〈尤利西斯〉所作的斗争》这是一本讲述一本书的书。此前我看过《无人读过的书》，讲的是哥白尼《天体运行论》的流传履历；也看过《一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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